(2012年12月30日,同行一人@ilannyxu )
从佛罗伦萨的米开朗琪罗广场下来,我们就直奔火车站,挑了一趟时间最近的火车前往比萨。在去往比萨的路上,无意中在地图上瞥见比萨的机场叫「伽利略国际机场」,觉得这名字比国内很多机场都好听多了。估计起名字的人当时也没考虑太多,只是因循外国用名人来做地名的传统,但这样的命名方式却很自然地和一个城市的文化联系在了一起,提醒每一个在这里乘机的人,这里可是伽利略的故乡。
由于比萨的主要景点离火车站有点距离,我们决定先乘公交车去,然后走回来。在意大利,公交车上一般是不卖票的,这还真不像一个一直致力于解决就业问题的欧洲国家。无论是车票、邮票还是彩票,都得去烟草店(Tabacchi)买。我不抽烟所以没买过,但估计烟也只有这里能买到。火车站里的烟草店老板娘是一个发色偏黑的美女,正在那里从容应对着来自各地的游客,她没有职业的微笑,但认真工作时抿着嘴的神态楚楚动人。
比萨的主要景点集中在奇迹广场,最有名的莫过于比萨斜塔,它其实是比萨大教堂的附属钟楼,但显然名气早就盖过了教堂。这从比萨的公交站名也可以看出来,这一站叫做「塔」,既不叫「奇迹广场」,也不叫「大教堂」。
下了公交车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与曾经在照片中看过的比萨斜塔一样颜色的教堂和洗礼池。隐隐约约中,也能看到后面露了一个头的斜塔。整组建筑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颜色。不是纯白,但白的纯净。如果非要用文字来形容的话,我只能说这个颜色非常适合做照片的背景色。一路上没怎么拍人的我,也终于情不自禁的让我的旅伴以教堂的墙为背景,给我拍了张照片。
教堂的历史我也不清楚,但整组建筑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无论是我之前在佛罗伦萨看到的圣母百花大教堂,还是后来见到的米兰大教堂,它们的精细与壮观都让人觉得不真实,我不敢想它们是如何修筑而成的,也很难想象如果不是无知者无畏,当时决定修建它们的人需要多大的魄力!而比萨的大教堂没有这种感觉。你看到它,首先在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当时设计与修筑它的人们是怎样认真,怎样让一块一块的建筑材料改变它原来的形状,最终契合其上。甚至你会想到建筑完工之后,设计师和工人们坐在前面的草地上,一边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边欢快地喝着啤酒的场景。
在教堂后面,我们看到了比萨斜塔。不得不说这座塔已经成了这座城市的象征,以至于你每次写到斜塔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加上「比萨」两个字。这座塔勾起了我不少回忆。
我首先想到了小学四年级的课文《两个铁球同时着地》,文笔怎么样实在是不记得了,但整个故事的情节,大有演义小说的感觉:手握真理的人开始被人嗤之以鼻,最终在世人面前证明了自己是对的,赢得了大家的尊重。这可以算是我第一次在课本中看到权威被质疑的故事。差不多是在同时,我又看到了亚里士多德的一句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当时我就想,如果亚里士多德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如果他泉下有知,会对伽利略所做的事情感到欣慰。
正是因为这个故事和这句名言,让小学时的我学会了未经思考不要轻易认同别人的观点,哪怕这个观点来自你的长辈或老师。五六年级的时候,我们习题中经常有类似这样的题目:最小的奇数是几?最小的偶数是几?老师给的标准答案是1和0。但是我明明记得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负数里也有奇数和偶数,按理说不应该有最小的奇数和偶数的说法,或者至少应该加一个在非负数范围内。老师的说法是,他问问题的时候默认是在我们所学范围内。这又促使我开始思考这样的题目的意义:我们花大力气记住最小的奇数是1,最小的偶数是0,到了初中告诉你这不对;初中我们又花大力气背诵了氧化还原反应的定义,到高中老师又告诉你这不对。这样的事情到底意义何在?
当然,我并不是说所有这类事情都有问题,毕竟在你所知范围内不那么精确的使用一些概念,甚至错误地使用一些概念,有可能帮助你完成一些重要的事情。好比「燃素」这种最终被证明不存在的物质也极大的推动了科学的发展。但有一些东西确实是不必要的,就像小学时我是否知道最小的偶数是0,对于我解决当时能力范围的所有问题似乎都无关紧要。
在塔下,我确实想了这么多。我想这也就是人文景观的魅力所在,听它和你讲它年轻时候的故事,仿佛梦回古代。我又突然想到,哪天若再回北京,一定要去紫竹院公园看看,让里面的湖光山色给我讲讲当年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如何在此大破宋军。
来之前,我和朋友说,我知道比萨,但只知道斜塔。朋友告诉我,比萨只有斜塔。我想从游客的角度看,真是如此。如果你不是天主教徒,除了斜塔和与斜塔相关的教堂建筑群外,真的再没有什么著名景点了。但,这就够了。就像你住进了老鹰的「加州旅馆」,还会想开车去别的地方吗?
郝海龙
2013年1月25日